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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山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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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起老幺的好心人, 其實就是範量大。

那個時候範量大正巧下山游歷,在個不知名的荒郊野外,撿到一個可憐的小孩子。

老幺如同溫暖一樣,由於烈火的灼燒, 因禍得福修出人形, 變成了元嬰。

範量大撿到老幺的時候, 他看起來只有幾歲大小,和普通的小孩子沒什麽不一樣, 獨自坐在荒郊野嶺。

漆黑的夜晚,毫無半絲的月光,偶爾還能聽到幽幽的狼叫。

範量大並不知道老幺的身份, 只覺這孩子有些可憐,如果自己不管, 恐怕要被野狼和猛獸給叼了去塞牙縫。

於是範量大上前, 詢問老幺的父母家人在哪裏,是否走丟了需要幫助。

老幺只是搖了搖頭,都不會說話。

他不記得自己有父母, 甚至不記得自己叫什麽名字。從睜開眼睛開始, 老幺就獨自一個人, 他餓了渴了累了,全都沒有人管他。

老幺不記得以前的事情,渾渾噩噩的就被範量大帶走了。

範量大是離開門派出來游歷的,遇到這樣的事情,自問不能不管, 他不是這樣能硬的下心腸的人。

於是範量大將老幺帶走了,將他收為徒弟,開始照顧他保護他。

起初範量大只以為老幺是個普通的小孩子, 不過漸漸的,範量大發現,老幺一點也不普通。

並不是老幺太過聰明,而是老幺過於木訥。

老幺的神志似乎不全,三魂七魄殘缺,學什麽都很緩慢,也不太懂人情世故,說好聽了是呆萌,但是遇到嘴巴壞的人,就會罵老幺是個傻子。

範量大是個有耐心的人,並不會嫌棄自己的小徒弟反應慢。相反的,範量大覺得老幺這樣也沒什麽不好,至少沒有壞心眼,非常的誠實單純。

“讓我沒有想到的是……”範量大回憶著很久之前的事情,嘆息了一聲說:“他竟然是那被師父煉化的洞冥草。”

老幺跟著範量大修行,直到有一天,範量大發現老幺背上有奇怪的傷痕。

猙獰的痕跡盤曲在老幺白玉一般的脊背上,看上去觸目驚心,讓人心疼不已。

老幺根本想不起來自己背上的傷痕是怎麽造成的,但範量大只需要看一眼,已經足以明白一切。

那樣的傷痕,不是普通的火焰可以留下的……

範量大說:“當時我很震驚,沒想到自己竟然撿到了一株洞冥草,而且收了他做徒弟。我有些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師父千辛萬苦煉化除掉的“大魔頭”,卻機緣巧合被範量大救了起來。

雖說範量大也不太明白為何一株小小的洞冥草會被師父視為眼中釘肉中刺,但是師父的先知能力,向來是正確的,從沒有出錯過。

範量大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按道理來說,他應該狠下心來,就此除掉老幺,這樣才能拯救天下蒼生,拯救世間那些無辜的人……

“可……我下不了手。”範量大苦笑一聲。

老幺和範量大相處久了,他不是個冷血無情之人,怎麽可能下得去手。尤其是看到老幺對他笑的時候,範量大更是狠不下心來。

“天下蒼生都是無辜的,而為何偏偏我的徒弟就是那個該死的?”範量大聲音沙啞著說:“他又做錯了什麽?”

兩株洞冥草,其一乃是禍世的大魔頭,可另外一株明明是福壽的代表,卻仍然要被煉化。

那一日範量大做了個決定,決定掩藏老幺的身世,讓他平平安安平平靜靜的生活下去。

師祖本有意要將掌門的位置傳於範量大,不過範量大並沒有接受。以自己資歷尚淺為理由,將掌門之位讓給了旁人。

範量大不能回到山上去,如果他回去了,老幺該怎麽辦?老幺心智不全,無法一個人生活,若是帶回了門派,遲早會被旁人發現端倪,若是把他獨自留下來,無異於自生自滅。

範量大幹脆繼續帶著老幺游歷在各處,那會兒的日子,感覺即平靜又安穩,讓人回想起來忍不住唏噓。

範量大一直覺得,老幺絕不是那一代表災禍的洞冥草,畢竟老幺每天都過得無憂無慮,與世無爭。

而隨著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平靜的世間忽然腥風血雨起來。

範量大看向還在昏迷不醒的溫暖,說:“世間傳聞,代表災禍的洞冥草出現了。”

溫暖沒有老幺的幸運,他一個人壓抑的努力存活了下來,終於走出了那片小樹林。

溫暖一直都很想要走出去,他想要問一問那些人,自己做錯了什麽?自己為什麽是個大魔頭?為什麽被世間所不容!

溫暖自問沒有做錯過一件事情,他甚至沒來得及去做一件事情。

溫暖每日都覺得,自己是個好人,不論如何都是。

他走出了小樹林,幻化成了人的模樣,卻還不谙熟人情世故,實在是過於單純。

溫暖入世不過幾日,就有人發現了他的身份,有人發現了他背上的傷痕。那並不是溫暖的胎記,卻好像是他與生俱來的名字,昭示著所有人,他就是那個要被煉化的大魔頭。

很快,範量大也聽到了魔頭重生的消息。門派修書於他,讓他但凡見到魔頭,立刻協助斬殺,絕不可讓魔頭肆虐世間。

範量大看到那封書信的時候,其實是慶幸的。因為那些人只知道溫暖還活著,只知道溫暖是魔頭,他們並不知道老幺還活著,老幺是安全的。

範量大希望旁人永遠也不要知道老幺的身份,而老幺最好永遠也不要想起以前的事情。如此一來,老幺便可以平平靜靜安安全全的繼續生活下去。

與老幺平靜的生活不一樣,溫暖自從踏入世間,便從此腥風血雨,沒有一日能平靜下來。

溫暖發現,沒有人願意聽自己解釋,沒有人願意問自己到底做了什麽,只是一味的自說自話,一味的想要將自己鏟除掉。

所有人對溫暖喊打喊殺的同時,卻又對他畏懼至極,似乎只要溫暖一個眼神,這個世界便要毀於一旦。

更有許多渾水摸魚之輩,做了壞事之後,就全都栽贓陷害到溫暖的身上,讓溫暖背上了更多更多莫須有的罪名。

沈睡中的溫暖感覺疲憊不堪,背部的灼痛喚醒了他早已忘卻的記憶。那段疲憊的經歷,一幕幕再次展現在他的面前。

溫暖真的感覺很累很累……

累到忽然有一日,溫暖忍不住在想,既然每個人都認為自己是個魔頭,那便做個魔頭又何妨?

溫暖已經懶得再去爭辯什麽,再去解釋什麽,看著那些無知的人們,投來畏懼的目光,反而覺得愉悅。

溫暖學著話本裏所講的那樣,占山為王,給自己圈了個地頭,決定從此開始,就要在這裏安頓下來。

有不少正義之師聞訊前來討伐溫暖,不過可想而知,一個個都被溫暖打的屁滾尿流,被迫夾著尾巴倉皇逃走。

溫暖就如師祖在先知中看到的一樣,雖然年紀輕輕,卻道行高深莫測,任何人在他面前,竟是如此的不堪一擊。

討伐溫暖的正義之師失敗了一撥又一撥,倒是慕名投靠溫暖的鬼怪越來越多。原本雕零落寞的山頭,不知道何時竟然熱鬧了起來。

溫暖發現,自己可能真的有做個大魔頭的潛質。

百裏無常雖然很早之前就認識溫暖,不過溫暖很少提起他以前的事情。每次提起,溫暖都顯得並不愉快,百裏無常不願意瞧他皺眉頭的樣子,自然對於以前的事情很少過問,很多事都是他不清楚不知道的。

百裏無常第一次見到溫暖的時候,溫暖已經是個“山大王”了。

溫暖迷迷糊糊,在夢中回憶起了不少的事情,再一次的看到了他和百裏無常第一次見面的場景。

其實百裏無常也是上山“討伐”的一員,只不過百裏無常向來不是什麽正義之師。

百裏無常乃是古劍化形,性格冷漠好殺,而且高傲不服。他並不在意誰是福壽誰是災禍,他只在意誰更強更厲害。

百裏無常相當自信,一直覺得自己乃是天下第一的存在,絕不可能有人比自己還厲害。

所以當百裏無常聽聞溫暖的存在之時,百裏無常心中十分不服氣,於是幹脆尋路上山,想要尋找傳說中無人能及的大魔頭比試一番。

百裏無常從沒想到,大魔頭瞧見自己的第一句話,是誇讚自己長得漂亮,還問自己要不要成為他的人。

說實在的,當時溫暖真是快準狠就摸了百裏無常的逆鱗,百裏無常對於溫暖的第一印象差到了極點。

可誰又想到,百裏無常竟然輸在了溫暖的手上。

兩個人比試之前定下契約,但凡溫暖贏了,百裏無常就要心甘情願的成為他的人,從此以後侍奉在溫暖身邊,不得離開半步。

那一場比試,百裏無常輸了個徹底。他果然按照約定,留在了溫暖的身邊,一刻也不曾離開。

然而約定卻還是沒有守住,突然有一日,溫暖卻消失在了百裏無常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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